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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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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裏人幹會兒自家活,就擡頭看看老朱家的熱鬧。

大娘嬸子們看的直咂舌,羨慕啊。

二十多個壯小夥,一人兩三畝地,幹朱家那點兒活跟玩似的。

“那都是誰家的孩子呢?”

“說是哪個村裏的都有。”

“瞅著有穿的不孬的。”

“誰跟你說大德子就和那窮小子接觸啊?那打小就淘氣出名。聽他爺說,那大德子玩個蟲都能玩出花兒來,念那兩年私塾將別家孩子拐帶著上房揭瓦,可不是啥樣的小子都願意和他玩。”

大娘說著話,還指了指遠處:“我認識一個,就那個稍胖呼的看見沒有?那家在他們村裏正經挺有名呢,家裏豬羊滿圈。那胖小是家裏的老小,光叔伯加一起就兄弟十二個,更不用說他這一輩兒的小子了。你就尋思吧,那得是多尿性的人家,從爺奶那裏就得尿性,生那麽些孩子,一個沒扔,家境殷實極了。”

“你怎知曉的那麽清楚?”

“別提了,李三妹非讓我給她家大妮兒做媒。提的就是那小子。人家沒幹,沒相中她家大妮兒。像這種條件的,家裏指定得扒拉著挑。”

大娘嬸子們一邊八卦,一邊毫不回避眼巴巴地望著。

心裏直感嘆:

瞧那一個個壯小夥的身板真厚實啊,年輕真好,體格子壯實。

個頭還挺高呢個頭。

這可真是,啥事兒就怕湊一堆,湊一堆就打眼。

你就是大白鵝,長的一樣高一樣壯,成群結隊二三十只一起跑出門還挺亮眼呢,更不用說二三十只小夥子啦。

往那一杵,齊刷刷的真帶勁兒。

不止大娘們,村裏的大爺們也瞅,而且不想瞅都不行,隔挺老遠都能聽見老朱家那面熱火朝天的聲音。

連杏林村裏正家人,也指著朱家方向在竊竊私語。

說朱興德沒吹牛逼啊,看樣,那真是能做到誰敢招惹他,他就敢給誰扔出去。

你看來了那麽多人,難怪打仗猛。

人緣真好嘿,平日裏沒看出來。

本來昨晚還尋思老孫家倒黴,那畢竟也是個茬子戶,上門叫囂卻遇到好些日不招家的朱興德,更是個厲害茬子,完了吧?讓人給揍了吧。挑釁不成,撞麻筋上了吧。

今日一看才知,老孫家多虧是昨天來啦,替老孫家捏把汗。

要是今天來,就那二十多個小夥子,不用多幹,一人一腳就能給人肋巴扇踹骨折。

總之,朱家真熱鬧,一出又一出,讓杏林村的村民們這兩日過的十分精彩。

因為劇情總是不停反轉。

像是,打開瓢了,老朱家人真窩囊,被人騎在脖子上拉屎。

結果朱興德帶人歸來,以少勝多,將兩大家子打的灰溜溜跑走,連個屁都沒敢放。

然後是朱興德嚷嚷收地,可朱家人全走了,昨晚那麽大動靜貪黑幹活,村裏人早就耳聞。

大家正打算感嘆兩句,那麽多田地全收完會累成什麽樣,呵呵,看著吧,會給大德子那老丈人累趴下。回頭會老後悔了來大姑爺家。

結果,今早來了好些小夥子撲向朱家大地。又是一個反轉。

你再看那左老漢,眼下幹的是娘們活,正笑呵呵的坐在筐旁邊扒苞米葉子。

以上是裏正的家人對朱家在議論紛紛。

但杏林村裏正本人卻沒那個閑心。

他正召集村裏一些老莊稼把式商議要不要收地,難道這天兒真要變嗎?告訴大家,朱家大德子昨日就囑咐他了,囑咐兩遍讓搶收,問大夥怎麽看這事兒。

大夥望向朱家地頭,其實他們真沒看出來哪裏像變天兒的樣。

不過,心卻刺撓起來。

啥事兒就怕有人帶頭。

朱家收了,還幹的那麽大動靜,看的他們這叫一個著急,心跟長草了似的。

全不收也就那麽地兒了,可是這冷不丁支棱出一家……

“老天爺的事,不好說,那備不住啊。”年紀最大的老莊稼把式忽然說道。

杏林村裏正聞言,當即拍板決定:“那咱們也收,畢竟田地一日沒收,一日睡不好踏實覺。”

本來大夥要散了,著急回去安排活,杏林村裏正又給大家叫住道:

“醜話說在前,德子是好心才尋到我,千叮嚀萬囑咐讓大夥搶收。別回頭沒下雨,村裏人這樣那樣抱怨,又沒長成還青著呢又不壓秤之類的,那可不行,我這裏就不容他。即便真沒下雨,德子又不是故意告訴錯的,人家朱家已經搶收了,對不對?咱們做人要講個道理。”

這幾位歲數大的老把式連連表示,那哪能,裏正你放心,沖和朱老爺子多年的關系也不可能那樣做人做事。

再著,他們年紀一大把心裏有數,要是回頭沒下雨,只顧埋怨收早了吃虧會很傷人心。

也別覺得只會傷到朱興德的熱心腸,任何事情不可能沒有其他反應。真那樣做人,往後外面有個大事小情,誰也不回來告訴了,以免落埋怨,會拿大德子這回熱心腸當前車之鑒。

換咱,咱也心涼啊,會後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好些人做好人好事就是這麽幹心涼的。

“咱不可能那樣的,那成了啥人,即使沒下雨。”

“就是,沒下就沒下唄。”

所以這些人裏,有的當家人回去,甚至幹脆沒提是朱興德讓搶收的,只說老哥幾個商議一番,裏正拍板搶收,怕變天兒。

尋思回頭等真下雨了再說實話,到時再提大德子的仁義,以免眼下提了家裏有碎嘴子的,在沒下雨這幾日會天天嘟囔:“你看,沒下雨,大德子胡白話”,憑白得罪人不是。

“姐夫,你看?”滿山指向遠處。

朱興德這才直腰看向村裏的田地,看完心一松,笑了。

遠遠的就聽到大娘嬸子們招呼家裏的兒媳們,讓兩餐變三頓飯。

這一聽就知,各家各戶要開始搶收了,閑時吃稀,忙時吃幹,再困難的人家到搶收時也要吃飽飽的。

朱興德很高興村裏人終於動起來,這樣的話,能少一些損失就少一些。

“德哥,我們走啦!”

朱興德看到那二十多個小兄弟,笑容更是咧到最大。這誰能想到呢,本以為最快要幹到雨來臨前,還得是大房回來一兩個人的情況下。

可眼下瞅這樣,再幹下去今晚就能完事兒。

“知道啦。”

朱興德一邊大聲回應,一邊心下琢磨,殺雞,他家今晚也要像羅家似的殺雞。

好好犒勞一番岳父岳母,犒勞這些兄弟們。

先燉鍋雞湯給他媳婦和他爺、他念書小妹夫補補身體,剩下的給大夥分吃肉。

殺幾只呢。

都殺嘍,六只,反正殺的是大房的老母雞,讓他們不回來人,不過了。

左老漢聽完姑爺的決定,本能地咽口吐沫,咽完多一句話都沒勸就招呼白玉蘭:“他娘,快點兒,回去幫閨女逮雞,這裏用不著你了。”

白玉蘭白了一眼左老漢,心想:這老頭子又糊塗了,那還用她回去逮?她老閨女跑一趟,站她大姐身邊對雞說一聲“都過來,”那雞立馬連跑帶顛恨不得一頭撞死獻殷勤。

更何況她現在沒心思逮雞,等會兒的。

白玉蘭望著挑起一擔又一擔的壯小夥隊伍,真養眼啊,好信兒地問大姑爺:“那都沒有對象呢?”

朱興德說就有仨人成親了,剩下的都沒有。

“我看都是挺好的小夥,非常能幹,咱也不認識誰,要不然是不是遇到那合適的給做做媒。”

朱興德聽到這話一楞,順過岳母的視線望過去,隨後憋不住笑了。

還別說,這些小子快成村裏一景了,搞不好今日幫他家幹活真能被村裏哪個大娘嬸子相中。

朱興德不知道的是,哪用大娘嬸子出手啊。

此時,算上六子和二柱子,咱這二十二位壯小夥排成排挑擔子朝朱家走,正好遇見村裏各家大姑娘們紛紛出動。

這不是村裏集體要搶收了嗎?

家裏的小媳婦大姑娘們就不能在家腌菜、繡花、做飯了,要全家老少齊上陣。

六子都看傻眼了,艾瑪,咋這麽多女的。

還是這二十多人裏面成過親的有經驗,遠遠地瞧見那些大姑娘們要下坡了,急忙喊口號:“放下擔子,快快,把那衣裳穿好。”

又說:“咱鄉下雖然不講究男女大防,但只要不是窮到底的人家,多數也會讓到年紀的姑娘不朝外跑,只在家煮煮飯洗洗衣裳,很少有這種好機會讓你們長見識,你們這回能將杏林村的姑娘全看個遍。”

簡直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。

還有人打趣,嘿嘿笑著提到朱興德:“還記得咱德哥沒成親前,見到那俊姑娘是啥樣不?”

啥樣來著?

“腰板挺直啊,你等會兒和那些大姑娘迎面走,別直勾勾地瞅,再給人家嚇著。咱德哥那陣,只用眼角風掃,輕飄飄掃一眼就能看明白誰俊誰不俊。”

二柱子還想再仔細打聽打聽,啥叫眼角風掃,忽然被六子給拽到後邊,“你別在前面了。”

“為啥?”

六子心裏實話,你要是打頭走,怕大姑娘們對咱這一隊人沒胃口。

哄二柱子:“你個子太高,你為兄弟們考慮考慮行不行。”

“那成吧,我去後面。”

打頭的是三胖子,就是村裏大娘說的那位家境殷實的,他今兒穿的衣裳最好,沒一個補丁,看起來體面。

幹活累的臉上全是汗泥,隊伍裏成親的兄弟急忙朝手心呸呸吐兩口吐沫,給他抹了抹臉,這回就看不出來埋汰了,走吧。

終於兩隊人馬要匯合。

姑娘們沒想到,今兒村裏來了這麽多外村的小夥子,你瞧她們為下地幹活穿的這都是個啥呀。

一口氣看到二十多個同齡的異性,關鍵還是外村的很新鮮,不是有那麽句話?外來的和尚好念經,姑娘們拎著鋤頭鐮刀在大楊樹下莫名羞澀了。

再看咱這二十多位小夥子。

成家的三人在隊伍外面挑擔子,剩下的排成一長排。

咱這叫有公德心,以免他們打橫走,大姑娘小媳婦們過不去。

而且最齊刷的是,小夥子們前後間距跟那春天栽種似的,各個挺胸擡頭,目視前方,保持差不多的距離。

肩膀上的擔子,也楞是被他們甩出了同一種節奏。

只是裏面夾雜幾位順拐的。

“嗳嗳?看見頭上插朵絹花那個沒?”

二柱子:“沒看著。”

“……”

就這樣,一幫小夥子真像村裏大娘們說的那樣,當玩似的幹活,挑擔子也不嫌棄累,一路說說笑笑。

甚至有人提議如此收糧挺好啊?咱們這麽的,明年組成團挨家收,這樣每個村的大姑娘基本上就能看個差不多,以免媒人那張嘴,騙人的鬼。凡是請家相看的還得破費。

孫氏還納悶呢,外頭咋這麽吵嚷,像好些人回來了似的。

心裏一咯噔,不會是她男人和婆母回來了吧?

孫氏眼下既盼著她男人快些回,又不想面對,心裏很矛盾。

李氏聽到動靜也過來了,她是以為小叔子他們又回來送糧了,還尋思割的可真快。

當看到一堆大小夥子進了她們家院子時,倆人傻眼。

這都是誰呀?

小夥子們也回望倆人不知該叫些啥。

直到小稻從後院回來,院裏才變得熱鬧起來。

“嫂子?”

“嫂砸,還認識我不。”

小稻吃驚,那不是三胖子、四碾子,五常子,又看向其他人有面熟的有沒見過的,也有可能對方見過她。

她這些年只要和大德子出門,路上就被人叫嫂子,她只管點頭就行,那哪裏能記清那麽多人:

“你們咋來了呢。”

六子解釋,小稻才知曉是來幫她家幹活。

“那你們家呢,趕緊收啊,朱興德和你們說了沒有。”

“嫂子,不用惦記,都知道了。但咱家不差咱一個壯勞力,家裏有的是人幹活。倒是我德哥,咋不吱聲呢,早知曉我們昨夜就來了。”

“沒事兒,咱明年記著主動來,嫂子,還有啥活沒?”

“嫂子,這玉米卸哪。”

二十多位小夥子七嘴八舌叫小稻嫂子,那語氣裏帶著熱情和敬重。

孫氏、李氏望著這一幕:“……”

——

見過秋收後狂歡的嗎?見過在全部收割完的光禿禿地頭,支桌子吃飯的嗎?

今兒老朱家的大德子,又讓杏林村村民們開了眼界。

擺了三桌飯菜。

篝火燃燒。

老朱家地頭像過火把節似的。

貪黑幹活的村民們聽到一撥又一撥的叫好聲。

那不用看就知,準是朱家大德子在講話,凡是講話,那邊叫好聲就不斷。

緊接著又傳來起哄聲。

村裏大娘們笑著吐槽:“哎呦我天吶,真熱鬧,不知道的以為要過年。”

那起哄聲一定是有人又出醜了,或是喝高了摔倒啦。

沒一會兒,連能幹很有正事的大爺們,也停下了鐮刀,眼含羨慕地望向朱家那片熱鬧的區域。

看著看著,大爺們由衷的笑了,幹脆坐在地上抽個煙袋鍋子歇會兒。

秋收很累,累成這樣心裏還能挺松快,所以說,要感謝那些在朱家幹活的年輕人啊。給他們帶動的,都覺得今兒過的挺有意思。

你說,這誰能想到呢,昨兒朱家還在人腦袋恨不得打成狗腦袋,今日卻連蹦帶跳。

只看,遠處有十多個小夥子在學老大娘扭秧歌,又學戲臺子唱戲,沒下場跳的敲盆敲碗給伴奏。

白玉蘭拍左撇子胳膊,抹著笑出的眼淚緊著催促:“你快些看看這些孩子,要樂死人了。”

左撇子在雙手接過朱老爺子正顫顫巍巍遞給他的酒杯,也笑的一臉褶子激動道:“老爺子,你快好了,你要好了,你都能給我遞酒啦。”

朱興德坐在主位,靠著椅背,將手舒展地搭在小稻坐的椅背上,望著大家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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